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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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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来源：品散文 时间：2019-3-13 11:56:00 阅读：2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放射，宫殿顶上映照出流光溢彩的繁华，流转于云间，四散开去。如同万千丁夫鲜血淋漓的躯体，如同历朝先辈初入仁寿宫时的傲然，如同太宗、武皇号令天下的威仪……全部融入时间的海洋，在历史的涛声中轮回，然后渐趋平静。
石头城下的四面楚歌，玄武门前的刀光剑影，帝王宝座旁的剑拔弩张，在你穿上那代表一切凌驾一切至高无上的金黄龙袍之前，早已被涂上沉重的色彩，凝聚成永恒的惨烈的背景图画。剩下我一个人独守这华美而凄冷枕着万人尸骨的宫殿，如同守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坟墓。而我，亦如那黄土掩埋下的行尸走肉，从进宫之日起，注定与这坟墓紧紧捆绑，失去了自由。
民间传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们只知道那是神灵们法力无边，掌控一切；我作为一介女流，却认为，权力越大，孤独越深，自由越少，时间越漫长。
民间传说，皇宫里有殿阁亭楼，锦衣玉食。他们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有我深切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无穷无尽的孤独，以及那大理石和汉白玉宫殿的冰凉。
厌倦这禁锢，难耐这漫长，憎恶这坟墓。但我背负了你太多的恩宠，教我如何背弃这一切？
你让我集三千宠爱于一身，但大臣们都坚信红颜祸水，所以纷纷在朝中弹劾我，每每此时，冷峻长久地停留在你脸上，我知道，你也只能把那沉重掩埋进殚精竭虑的治国安民中去了，希望能以天下的昌盛换取心灵稍许的慰藉。
你，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唐玄宗李隆基。因为遇到了我——杨玉环，没能成为世人心目中的明君，这是历史的宿命。
多少次，我俯身站在花丛之中，脸上带着出水芙蓉般的微笑，纯净而明丽，使你的金黄龙袍顿显黯淡；我雍容大度的气质掩盖了牡丹的高贵，让你这天子之身顿感卑微；我融合了纯真少女的未沾风尘和山水园林的皇家气派，教你这个风流天子如何释怀？我经历了一年半载的清修，熬过了亿万万年的等待。终于，我成了你的贵妃，历史上那个有着“羞花”之誉、倾国倾城的女人。
因为我的存在，激活了这死墓般的皇宫。你长时间陪伴在我的身旁，从此不早朝，致使大唐宝殿，只留下那有着一张张麻木脸孔和谗媚奸笑的官吏大臣们去陪伴，因为你只看重我，这森森宫廷里唯一的真实的女子。
我踏着朝阳的光辉而来，飘舞在《霓裳羽衣曲》的诱人旋律里，我知道，我那微透醉意尽显羞涩的桃花面，在你心中有如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在轻轻吹拂。
有一次，你对我说，你突然发现千里江山，国泰民安并不比博得美人一笑带给你更大的快乐。于是你不惜动用坚守驿站的将士快马加鞭从远离京城的岭南地区运来新鲜荔枝供我享用，不顾满朝文武尖厉的叫嚣重用吾兄杨国忠掌管朝中大事。“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你背弃了大唐所有的臣民，抛空一切使命与责任，只愿臣服于我的裙帏之下。
你本以为可以与我永远地过着这“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但安禄山那个小小的节度使却起来反叛了你。大叛徒啊！
当然，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弥漫在六军之中的冲天的愤恨，那身后九重城阙的烟尘滚滚，那骇人的战鼓与喊杀纷飞。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你的屈辱与恐慌，第一次如此痛彻心脾地愧对你无奈的眼神。
看着金花委地，翠翘飘落；看着我白嫩滋润的肌肤沾染上尘土的污浊；看着我的高贵伴随眼角晶莹的泪珠淌了满地；看着我伸出的右手无力地躺倒；看着黄尘漫天和漫坡的萧索泪流满面，不知道你是否感觉体内有无数野兽在撕心裂肺……
以至多年之后，当你重返长安，站在威武的宫南楼，悲不自胜，你的儿子身着紫袍，手持黄袍，伏地顿首在你面前。他早在武灵称帝，这场景其实不过如你我二人当年在皇宫欣赏的无数戏剧，虚假而已。(散文网 )
人们只知道你为肃宗穿黄袍、避正殿是因为你的生命已千钧一发，掌控于他人之手，却没人明白你失掉了生命中唯一的真实——我，对于你这个“爱江山更爱美人”的落魄皇帝来说，人生不过一场戏剧，江山皇位不再有任何意义。
长居兴庆宫的日子，你经常久久徘徊在芙蓉与柳树之间，那可是在想我的芙蓉面与柳叶眉？没有了我，你只能在宫内寂寥的草地上走过春风吹拂的桃李花开日，在落满红叶的冰凉石阶上踏过秋雨淅沥的梧桐落叶时，在无数个瓦冷霜华重的漫漫长夜里流连于不可企及的深深孤独。
没有了我，你也只能长久凝视那如血的夕阳，思考这惨痛的人生历程罢了。或许你会想，如果你不是大唐天子，你一定与我执手天涯，不管那世事纷争，又何来我在马嵬坡的“宛转娥眉马前死”？或许你也曾想过，如果你是个只爱江山不爱美人的冷酷帝王，你一定义无返顾地拿我的鲜血祭你的战刀，重整六军收拾旧山河，又何来今日夜夜热泪溅落汉白玉？
恨只恨“可怜生在帝王家”，恨只恨“一朝选在君王侧”，恨只恨“多情自古伤离别”，此恨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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